梅花多傲骨,兰草自幽芳!
回望动荡民国,有关于“梅兰芳”的名字,总能铺开成一张绝美的画卷。
出生于京剧世家的他,不仅留下诸多经典传世之作,更在抗日战争爆发后,以蓄须明志的家国大义,成为德艺双馨、真正值得敬仰的卓越艺术家。
如今提到梅兰芳,人们多会想起他与“冬皇”孟小冬令人惋惜的情感纠葛,再或是夫人福芝芳四十载婚姻的成全与扶植;或许这些故事太过深情,总让人忽略了原配王明华的存在。
这个最早走进梅兰芳生命的女子,见证了梅兰芳从默默无闻到风光无限;偏偏命运多是无情,一场突如起来的变故,也彻底毁掉了王明华的人生。
【王明华与梅兰芳:一场源于“冲喜”的婚礼,成就11载的痴情陪伴】
迎娶王明华那年,梅兰芳正处于一生最艰难的时刻。
这年,梅兰芳的母亲因病离世,而十七岁的梅兰芳,又迎来关于戏路命运的变声时期。
熟悉戏曲的人都知道,这种“倒仓”期的考验,直接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能够继续从事戏曲事业。
出生于京剧世家的梅兰芳,自幼将舞台视为自己的人生追求;吃这碗饭靠努力不假,但也需要命运的偏爱和垂怜。对于变声期的梅兰芳来说:如果日后声音粗犷,就要告别他自幼学习的旦角,只能另谋生路了。
生母的去世,加变声期的焦虑,让梅兰芳整个人处于极度抑郁状态。
大伯梅雨田担忧不已,便决定给他寻门亲事“冲喜”;就是这个决定,让同样出生于京剧世家的王明华,走进了梅兰芳的世界。
从留下的极少照片中,不难发现:
王明华虽然没有福芝芳面如满月的富贵气质,也没有孟小冬的顾盼神飞,但她冷清内敛的表情中,却透露着旧式女子最为珍贵的稳重和淡然。
王明华的父亲,是当时著名的旦角王顺福;自幼接受戏曲熏陶的她,也展现出对戏曲的格外痴爱。
与梅兰芳的这场婚姻,也是梅家人权衡利弊的决定。
除了大伯所谓的冲喜,更是因为出生于京剧世家的王明华,能够充当梅兰芳事业的军师。
如众人所料般,王明华的到来,给予了梅兰芳极大的支持和帮助。
除了身为妻子的贤惠操持外,王明华更是凭借自己对京剧扮相敏锐的审美和感知,不断改进梅兰芳的妆容、发式和服装。
“梅派”汲取“花旦”和“青衣”之长,既雍容华贵,又典雅端庄,而那些华丽的戏服、头饰和化妆都出自王明华之手。
当时的戏院有规定:不允许女子逗留后台。
所以王明华只能把制作的假发,装在一个木头盒中;梅兰芳每次出演,必然要将这个木盒携带在身边;王明华制作的精美假发套,就连专门梳头的老师傅也做不出来。
在王明华的有心装扮下,梅兰芳的扮相更加俊美出尘,在舞台上大放光彩。
结婚没几年,王明华相继生下儿子大永和女儿五十,家庭可谓美满幸福。
此时的梅兰芳,也渐渐走红。
为了兼顾丈夫的事业,王明华毅然做了绝育手术,从此以女扮男装的方式,陪伴在梅兰芳左右;每当丈夫撩帘登台,王明华便端着泡好的茶水静静等候。
结婚第十年,梅兰芳成为首位到日本演出的京剧艺术家。
而负责全部演出事项的,则是妻子王明华。
此时的两个人,因为最默契的合作与陪伴,感情无比恩爱幸福。
夫妻恩爱,儿女双全,家境殷实…
用“人生赢家”四字形容当时的王明华,丝毫不为过。
【为成全丈夫事业毅然绝育,却不料一双儿女相继夭折】
只是,看似宽厚的命运,却藏有太多风雨波澜。
对于王明华来说:人生的骤然转变,是从荨麻疹夺去一双儿女的生命开始的。
痛失儿女的王明华,本应该得到宽慰和理解;但曾经的她,为了避免生育拖累梅兰芳的事业,她不顾家人劝阻做了绝育手术,这就意味着,此后的她再也无法生育。
所以,那痛失儿女的劫难,也让她成为“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”的孤苦妇人。
失去了生育能力,也斩断了王明华的所有出路。
要知道,梅兰芳是 家族里兼祧两房的独子,不能无后。
儿女去世后,岳母曾想让他过继远亲的侄子,但这份提议终究被拒绝。
他还年轻,还拥有无限可能,他不想将毕生的心血,给那没有血缘的继子。
为了梅家的后代,王明华终究做了那个让她心痛如绞的决定:同意梅兰芳再娶。
身为女子,怎会接受深爱的丈夫另寻新欢呢!可她知道,梅兰芳的再娶终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,自己主动提出,尚且能博得贤惠宽厚的名声。
梅兰芳再娶的女子,是他的同门师妹福芝芳。
但精明的福母却提出两项苛刻的要求:
除了由福兰芳养老送终外,她唯一的女儿福芝芳,更要以明媒正娶的方式,进入梅家大门,与王明华平起平坐。
当梅兰芳把这些要求,说给妻子王明华时,她没有众人预想的激烈反对;相反,对于这些苛责的条件,她当场应允。
即便将要进门的那个女子,是与她地位相当的平妻。
新婚当夜,梅兰芳顾及她的感受,先是来到她的房里,陪她说了会话。
两人有意无意的聊着,却不知如何结尾。
最终是梅兰芳说了句:你歇着吧,我过去了。
听到丈夫的这句话,王明华淡淡笑着:快去吧,别让人家等急了。
那一晚,是王明华生命中最为漫长的时光。
冷清的房间让她感到格外心寒,但她知道,她不能哭;只因这是梅家大喜的日子,哭出声来,倒显得自己晦气;就这样,她将所有委屈和疼痛藏在心里,独自守到天明。
后来,福芝芳生下第一个孩子,如梅兰芳的期盼般,是个胖嘟嘟的男孩。
孩子出生第三天,福芝芳把孩子抱到王明华的屋中,诚恳道:姐姐,从此以后,这就是你的儿子。
面对福芝芳这番真诚,王明华怎能不感动。
她将孩子留下,并把亲手缝制的虎头帽给孩子戴上;等到满月那天,她又将孩子抱回到福芝芳的屋中,并说道:“我身体不好,家中杂事还需妹妹料理,拜托妹妹呵护好梅家这根独苗。”
至此,所有人都被王明华的识大体顾大局感动了。
可人们不知:王明华这番豁达的背后,却藏匿了太多无法诉说的辛酸。
曾经的她,也是儿女双全的幸福母亲,更是被丈夫偏爱的贤惠妻子。
可随着儿女夭折、丧失生育能力,她在这个家的存在,似乎慢慢变淡了。
终于有一天,她病倒了,被诊断为肺结核。
为了避免传染给家人,她决定只身前去天津治疗。
其实,她完全可以不用离开。
殷实的家境,足以将偌大的后院打造成她的疗养地。
可对王明华来说:离开,却是唯一的选择了!
自从梅兰芳迎娶福芝芳后,两人婚姻美满;而失去生育能力,且身患疾病的王明华,反而像极了一个多余的存在。
谁也不会对她不好,因为犯不着;当然,谁也不会太在意她,因为没必要…
她无力改变自己的处境,只能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。
与其最后被唾弃和遗忘,不如自己主动离开,留给梅兰芳一些清浅的念想。
嫁入梅家,她与梅兰芳恩爱整整11年,这11年的陪伴与扶持,足以成为一个人生命中最为重要的记忆;而这些温暖珍贵的记忆,她想永远保存在梅兰芳的脑海中。
这是最为神圣的存在,不允许无力的现实亵渎。
所以,她只有离开;也因为只有离开,才能获得些梅兰芳偶然的想念。
出发那天,她用心画了个淡妆,只为让丈夫看到自己最好的模样。
可遗憾的是:那天梅兰芳有事,只与王明华简单道了声再见,便匆忙离开。
这场意难平的放手,让王明华的眼泪,瞬间晕染了精心描画的妆容。
【37岁病逝天津,临终遗言让二妻崩溃落泪】
来到天津后,王明华的身体并没有明显的好转。
相反,对梅兰芳事业的牵挂,以及孤身养病的辛酸,让王明远的身体,更加不容乐观。
自从离开梅家,梅兰芳只来看过她一次;而那一次,他带了另一个太太:梨园冬皇孟小冬。
她始终记得,他充满期待地问道:你觉得小冬怎么样?
一句看似征求意见的询问,却让王明华心痛如绞。
作为一个被遗忘的妻子,她又能给予怎样的意见和评论呢;说来说去,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。
1929年,王明华在天津病逝。
这个独自与病魔缠斗的女子,弥留之际一直呼唤着“畹华”。
而这两个字,则是梅兰芳的小名。
可不管她怎么呼唤,始终没有见到丈夫的身影。
这个为梅兰芳付出一生的女子,终究是孤零零地离开。
当王明华病逝的消息,传到梅家。
二夫人福芝芳当场失声痛哭,聪慧的她怎会不知道:王明华前往天津养病的选择,实际上是为了成全她与梅兰芳的恩爱婚姻。
得知王明华至死念着梅兰芳的名字,福芝芳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痛和悲凉。
这个素来宽厚待人的姐姐,将一生奉献给了梅家,可最终却是被梅家渐渐遗忘,以孤苦伶仃的凄凉,走完仅有37岁的人生。
王明华去世后,梅兰芳与福芝芳为她准备了盛大的后事;或许是出于对王明华的愧疚,梅兰芳特地在香山万花山选了一块墓地,只因“万花”与“畹华”同音,以此成全王明华至死未圆的意难平。
1961年8月8日,梅兰芳因突发心梗病故。
作为德艺双馨的伟大艺术家,他本应长眠于八宝山革命烈士陵园。
是妻子福芝芳果断写信给周总理,希望将丈夫的骨灰葬在万花山的陵园,以实现丈夫与姐姐王明华的合葬。福芝芳对于情敌孟小冬或许太为苛责和刁钻,可她对于王明华,始终是有情有义的尊重和成全。
生同眠,死同穴…这是多少旧式女子的心心念念;正是因为福芝芳的这场安排,让与丈夫分别了40多年的王明华,终于等来她期盼的团圆。
安葬那天,福芝芳又在两人陵墓前,保留了一个小小的墓穴位置,那是自己百年之后的归宿。
对福芝芳来说,能够陪伴在丈夫梅兰芳与姐姐王明华的身边,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!
【放在最后的话】
自从嫁入梅家,王明华的一生便与梅兰芳彻底捆绑。
为了梅兰芳的事业,她不惜绝育,放弃再做母亲的资格;可世事多变,那场义无反顾的选择,终究是斩断了她的所有退路;纵然不愿不舍,可她只能放手离去。
属于王明华的时代,已经渐去渐远;可如今的时代中,又有多少女子,重复着她的悲剧?
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事业,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追求,为了孩子放弃自己的原则…
当隐忍和委屈的藤蔓攀着婚姻的围城,以此筑造更加牢固的避风港时,这份失去自我的付出和牺牲,便已注定大厦将倾、风雨欲来。
我们总想付出很多的爱,去得到对方的肯定和回应;但却忘了,人这一生唯有自爱,方能所向披靡。
爱自己,永远是终身浪漫的开始。
只有学会爱自己,才能得到更加牢固的爱。
毕竟,只有那些倾注了尊重、体谅和疼惜的回应,才是成就稳固婚姻的基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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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初拾
从风云人物的传奇经历中,淬取平淡人生的醒世箴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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