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鲜黄精市场价多少一斤呢_(鲜野生黄精市场价是多少)

□杨荻

南山的深谷密林里长黄精。此物喜阴,阳光烛照不到也能生长,多在山泉旁或岩磡中,竹林里腐殖质丰富,亦常见。

黄精百合科植物,有多个种类,江南主要是姜形黄精,或叫多花黄精,其根茎肥厚,如生姜盘结,长短不等,常数个块状结节相连。

黄精有近三十个别名,令人眼花缭乱,如黄芝、米脯重楼、救穷、葳蕤苟格、马箭、野生姜等。其叶似箬竹,而鹿兔食之也,又叫鹿竹、菟竹。之所以叫米脯、救穷、救荒草,是因为在古代,遇到饥馑年份,人们常以它裹腹,补充能量,无怪乎南北朝医药学家陶弘景称其为“仙人余粮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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莘畈乡梓坑桥村的刘银根,早年收购黄精,现在也种植、加工黄精。我第一次去他家是去年炎夏,他刚刚制作完黄精。新鲜的黄精根块清洗干净,剔去疤痕,先晒,再蒸,反复九次,叫九蒸九晒。经过阳光的灼烤和火焰的熏蒸,变得黑乎乎的,但有着玉质的透明。其味去除了涩麻,变成焦糖味。我尝了尝,甘甜中带点中药的苦辛,嚼起来很有韧劲。据说十斤鲜黄精九蒸九晒后,能得一斤成品。

梓坑桥村只有八户人家,散在海北山西麓,从南面两条深谷流出的大源和小源在此汇流,成为莘畈溪。这里是山民出山进入小盆地的关口,早年,从水上输出的竹筏和木排在此靠泊停留,所以对面的祝村曾是个小小的市集。

刘银根收购黄精,因此有着地利之便。二十多年前,他三十多岁,开始替安徽九华山一带的加工厂代收,每斤赚五角钱。除了等待山民送货上门,也到毗邻的龙游遂昌等地收购,他经手的黄精每年有一二十吨,后来就自己加工。

他翻盖的三层洋房靠山面溪,溪边一丛青竹,路侧一棵三百多年的樟树荫蔽着他的院落。我曾坐在树荫下,喝着他炒制的红茶,听他津津乐道黄精的药用和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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药书记载,黄者,土也,黄精者,得坤土之气,获天地之精,故为土之精华也,黄精自古以来便称“太阳之草”。 其味甘,平,无毒;主补中益气,除风湿,安五脏;久服轻身、延年、不饥。

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记载,“黄精为服食要药,故《别录》列于草部之首,仙家以为芝草之类。”道家视之为仙草。

徐铉的《稽神录》志怪故事:临川士家一婢,逃入深山中,久之,见野草枝叶可爱,取根食之,久久不饥。夜息大树下,闻草中动,以为虎攫,上树避之,及晓下地,其身然凌空而去,若飞鸟焉。数岁家人采薪见之,捕之不得,临绝壁下网围之,俄而腾上山顶。或云此婢安有仙骨,不过灵药服食尔。遂以酒饵置往来之路,果来,食讫,遂不能去,擒之,具述其故。指所食之草,即是黄精也。

这个婢女久食黄精,已身轻如燕,矫捷似猴。黄精具有补气养阴、健脾、润肺、益肾之功效,也从古代诗人的诗句中得以佐证。唐代诗人杜甫曾有“扫除白发黄精在,君看他年冰雪客”句子。他在秦州见到太平寺泉水下流,就遐想开辟一块药圃,种点黄精:“何当宅下流,余润通药圃。三春湿黄精,一食生毛羽。”“灵药出西山,服食采其根。九蒸换凡骨,经著上世言”则是唐代诗人韦应物《饵黄精》中的诗句,看来他是服食过的。

我第二次去刘家是腊月,去买黄精酒。酒色澄黄,是用糯米和黄精酿制的黄酒,入口清爽醇厚,微甜,略有一丝药味,挺好喝。装在酱色的坛子里,一斤三十元,一坛五斤。我买了两坛,准备独酌。

那时我与他相约,春末初夏来看黄精开花。

今年五月中旬,我忽然想起,问他,黄精开花否。他答,花期正盛,过些时日就凋零了。于是我急匆匆赶过去。

他种植黄精的地方距离村子五公里,一道山壑里,叫下枫坞,是小源流域里的一列窄谷,谷口有三两座泥土房,已无人居。沿着山涧旁的小路进去,山坳里有一层层的坡地,有的已荒芜,刘银根的十多亩黄精就种在这里。

老刘和嫂子腰挎篓子,正在采花。这是诗意的劳作。

四千来斤根茎,是前年冬天下种的,准备五年后挖掘——掘根宜在九月。一垄垄的黄精还显得稀疏,老刘说明年就会繁茂稠密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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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支支茎梗弯曲着,或绿或紫,互生着一片片箬叶大小的绿叶。每一片叶子都垂挂着一束长管形的花,一般五朵,青绿色,偶有玉色的。老刘告诉我黄精是多年生草本,二三月萌发,一枝多叶,未长叶就有粟米大小的花蕾。花衣脱落后,就是圆珠形的籽粒。这种子也是可以种植的;到了秋天,黄精就枯萎了,等待来年再抽新枝,每一年,地下的茎块就延伸出去一节。“其根横行,状如葳蕤”(李时珍)。根茎在地下可达十五年不腐,最重的有两斤多。肥地生者,即大如拳;薄地生者,犹如拇指。

古人云,其苗初生时,人多采为菜茹,谓之笔管菜,味极美。可能老刘也没尝过。

我细细观察它的花,一簇一簇垂在枝条下,略似白玉兰,确实分外清雅,也有的花衣已脱去,露出一粒粒豌豆大小的垂珠,裹着籽粒。五月末,花就消歇了。

老刘采花,一天可采十几斤,用来制黄精茶,但他说,黄精花炒鸡蛋,味极佳,中午会做给我吃。我后来看到《抱朴子》上说︰“黄精服其花,胜其实,服其实,胜其根。但花难得,得其生花十斛,干之,才可得五、六斗尔。”但在老刘的地里,唾手可得。

我学老刘的样子,牵起黄精的茎杆,手轻轻一捋,一串串花就落入手掌。

潺潺的山涧那一边,灌丛绵密,上面是森森的楠竹林。老刘指着岩坡上一棵孤零零的植物说,你看,那就是棵野生黄精。我看了看,形似。

早年,南山腹地,水边路旁经常能见到黄精,现在采挖者多了,加之植被茂密,野黄精不太找寻得到了。

熏风南来,吹动着叶子,举目四顾,谷地杳无人踪,只有山鸟幽鸣,令人心情愉悦,我实在艳羡老刘的生活了。

中午返回到梓坑桥,他的妻子为我做了黄精花炒鸡蛋,我尝了尝,还不错,宜佐酒,黄精酒。

我想起尝过老刘的很多东西,他的狮岩红茶,他的千层糕,他的黄精,他的黄精酒,也尝了尝山里清新的空气和乡野的安谧,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,是我永远尝不到的。

到底是什么,我一下子也说不清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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